“再给我万我也不干!”面对媒体的采访,曾是我国首位执行“安乐死”医生的蒲连升,毫不避讳地说道。时至今日,内心都充满了悔恨。
医院的主治医生,蒲连升曾是是我国享有盛名的肝科专家,也十分受患者们的信赖。医生原本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,但他却因为家属的哀求,亲手结束患者的生命。可事后,又被病人家属告上了法庭,判处无期徒刑。
但如今的这一切,其实全都源自当年蒲连升一时的“善意”。患者家属为何翻脸不认账?蒲连生最终是否真的要在监狱中度过?
知名医生面临法律审判年,汉中人民法院,公开受理了一件“杀人案”,而坐在被告席的,却是“被害人”的儿女和一名医生。
“被告人蒲连升、王明成、王晓琳,因涉嫌故意杀人,被判处无期徒刑。”法槌定音之时,原本坐在被告席的主治医师蒲连升突然站了起来,带着手铐的双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,如同发了疯一样的狂喊:“判决结果不公平!我是被冤枉的!”
与此同时,王明成和王晓琳在听到审判长宣读的结果后,一脸的无奈。随后,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原告。原告是自己的亲姐姐,此时她已经泣不成声,可是无论原告再怎么哭,也无法改变自己亲手将弟弟妹妹送进监狱的事实。
至此,关于该案件的一审判决也就告一段落了。亲姐弟在法庭对峙、救人无数的医生即将锒铛入狱。如今的结果,还要从一年前的一次“下跪”说起。
儿子下跪,为母求死在医院病房里,躺在床上连翻身都无法自行完成的夏素文,看着坐在床边的王明成,有气无力地说道:“儿子,妈不想治了。”
听到这话的王明成,心里很不是滋味儿。两年来,他眼看着母亲上半身越来越瘦,下半身却像被打了激素一样,胖的没了人样儿,内心的痛苦无法言语。就在这时,王明成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母亲的话,夏素文就又发病了。
夏素文扎着针的胳膊突然开始疯狂捶床,细细的脖子拖着瘦无人相的头不停地朝床边撞去,嘴里还一直喊着“疼!疼!”面对眼前的一切,王明成立即紧紧环抱住了母亲的脑袋,既心疼又无奈。自母亲病重以来,这样的情形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了。
王明成熟练又迅速地按下床头的急救铃,医生和护士立刻来到了病房。看着病床上这个备受疼痛折磨的女人,医生立刻给夏素文打了一剂止痛针。可夏素文好像已经对止痛针免疫了,一针下去,疼痛却丝毫没有缓解。
既然止痛针没用,医生也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让夏素文慢慢平静下来。这时,王明成将医生拉到病房门口小声地问:“我母亲的病,是不是治不好了?”
几年前,夏素文被查出肝硬化,随着病情的加重,已经有腹水生成,肝功能也受到了很严重的损坏。
看着王明成的眼神,医生向他透露了夏素文的真实情况:“你母亲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,但我们一定会尽力去救她的。”
随后,医生便离开了。留在原地的王明成陷入了沉思。他眼看着病房内的母亲,身体被疼痛折磨的一抽一抽的,嘴里苦苦哀嚎,药物也丝毫不起作用。突然,王明成脑子里闪过了母亲曾说过的话:“儿子,妈很痛苦,真的不想治了。”
仅一秒钟之后,王明成就给了自己一巴掌,心想自己为什么能有这种想法,便走进病房坐在了夏素文身边。
哭喊了一下午的夏素文,也渐渐没劲儿了,晚上,她昏睡过去,而王明成却一夜未眠。
第二天一早,夏素文在疼痛中醒来,让王明成没想到的是,母亲睁眼的第一句话,就对自己说:“妈实在受不了了,你让妈就这样去吧。”
看着母亲坚定又痛苦的眼神,王明成心里想要放弃治疗的念头又起来了。与其说不孝,更多的是不想让母亲再忍受这种非人般的折磨。
将母亲安顿好后,王明成来到了夏素文的主治医生蒲连升的办公室。一进门,王明成看到蒲连升正在翻看病例,办公室内也没有其他人。于是,王明成直接当着蒲连生的面跪了下来,直言不讳地说道:“医生,你把我母亲安乐死吧。”
听到这话的蒲连升,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王明成,立刻摇头,并说:“不行,坚决不行。”
王明成不懂,可蒲连升是医生,他知道国家有明文规定,医生不能给病人注射安乐死的药物。可他还没来得及给王明成解释,就见眼前的这个大小伙子,低下脑袋朝自己磕了几个响头。
王明成说,自己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和后果,只要能让她母亲别再受这份罪,让他干啥都可以。蒲连升心软了,他是夏素文的主治医生,她每天要承受多少折磨,自己比谁都清楚。可是,蒲连升还是拒绝了,并说:“不想治就领回家吧。”
可儿子哪里是不想治母亲,分明是不想看她再这样痛苦。于是,在接下来的几天,王明成每天都会去找蒲连升,每次都是声泪俱下苦苦哀求。最后,蒲连升答应了。
他深知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,但看着夏素文,也真的不想让她再受罪,便心软了。
在做安乐死准备工作时,蒲连升告诉王明成,一会儿要开一张处方药的单子,按照规定,这个单子上必须要有患者本人或者家属签字,此外,在安乐死过程中,也必须要有病人家属在场作证。王明成点头答应后,便将自己的妹妹王晓琳,也叫来了。
王晓琳得知哥哥的想法后,便在单子上签了字,蒲连升便将处方单送到了取药处。接过处方单的护士,看着上面的“复方冬眠灵”,心里一颤,立刻问蒲连升,是否真的要开。蒲连升点了点头。
拿到复方冬眠灵的蒲连升,心中又犯难了。国家法律规定,开处方药的医生,是不能亲自为病人注射的,可问了一圈医生,都没人同意他的这个请求。于是,蒲连升将目光,放到了自己的徒弟蔡建林身上。
蒲连升将想法告诉蔡建林后,这个实习生不同意,可蒲连升却说:“你要是不做,就回卫校去!”面对自己师傅的威胁,蔡建林只能答应了。
6月29日,三人来到夏素文身边,蔡建林在医生和家属的作证下,将药物注射到了夏素文体内。
凌晨五点,夏素文走了。她临走的时候,表情安详平静,嘴边甚至挂着淡淡的笑容。似乎等这一天,已经很久很久。而王明成看着眼前冰冷的母亲,想起了两年来的种种。
屋漏偏逢连夜雨:单亲家庭突发变故夏素文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。丈夫死得早,家里的孩子只能靠她来养,地里的农活也全都是自己完成。多年来积劳成疾,患上了肝硬化。
所有人都知道,肝病最要命了,可夏素文不舍得花家里的钱,想攒着给王明成娶媳妇儿用,医院。后来,夏素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,连走路都困难,更别提下地干活了。
在女儿的劝说下,夏素文医院。全面检查之后,主治医生告诉她,夏素文此时的病情,已经不是单纯的肝硬化了,而且还伴随着腹水。
随后,医生将夏素文的女儿叫了出来,说:“你母亲的这个病,现在已经是晚期了。如果治疗的效果好,最多也就能撑三年。”
听到医生所说的话,夏素文的女儿突然感觉天塌了,她不知道该怎么办,便立刻传消息给王明成,让他赶紧回来。
年10月的某一天,正在西安打工的王明成,收到了姐姐传来的消息,说母亲病重了,现在在抢救,让他回老家。
王明成看到消息后,立刻和老板请了假,当天就赶回了汉中。
医院的王明成看到病床上的母亲,便下定决心好好陪陪老人家。王明成辞掉了西安的工作,开始在老家一边打工,一边照顾夏素文。就这样,过了快两年的时间。
可夏素文的病情非但没有得到控制,反而越来越严重,王明成只好医院进行治疗。于是,在多方打听之下,他得知了医院,带着母亲找到了蒲连升。但经过专家的救治后,夏素文的病情依旧没有得到好转。
几年来,生病的夏素文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。直到今天,王明成认为,能让母亲摆脱病痛的折磨,也算是尽了最后的孝。
心软医生,亲手断送前程结束安乐死后的蒲连升,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,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,自己人生的黑暗才刚刚开始。
年7月,夏素文的大女儿医院,大闹一番,在医院里疯狂喊叫:“蒲连升把我妈治死了!”医院给她相应的赔偿。
可医院清楚,是王明成提出的安乐死,怎么能说是院里的医生把病人治死的呢,于是便拒绝了她的要求。
之后,王明成的姐姐,以“故意杀人罪”,将蒲连升告上了法庭。从法院回来后,王明成才和自己的姐姐说明了情况,得知真相的姐姐看着眼前的弟弟妹妹。后悔去医闹,更后悔去起诉,但一切都晚了。
最终,法院在一审判决中,对蒲连升和王明成兄妹,均判处无期徒刑。面对这一结果,蒲连升坚决不认,便发起了上诉。经过了三年多的时间,年3月,汉中人民法院再一次开庭,来审理此案。
在对该案的所有证据重新审理后,法院认为,按照医学规定,如果要想通过复方冬眠灵来致死,起码要毫克的药量,但蒲连升只开了毫克,在安全用药范围内,并不属于致死量。
最终,蒲连升和王明成兄妹均被无罪释放。
重新回到社会的蒲连升,医院工作,但基于他之前的案底,医院都不愿意用他了。至此,蒲连升无奈告别了自己的医生职业,医院里的小商贩。
后来,蒲连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,仍然直言不讳地说,自己非常后悔,没想到当年的善良,却将自己的未来断送了。今后如果再有人让我做安乐死,给我万都不去!
蒲连升很无奈,国内千千万万的重病患者也很无奈,躺在病床上的他们,就算遭受再疼痛的折磨,也无法亲自决定自己的生死。
时至今日,“安乐死”在我国依旧没有合法化,而大众对待它的态度,也是褒贬不一。有人认为,安乐死至少可以让人在无法自理时,走的体面一点,保留人类最后的尊严。可也有人认为,如果安乐死合法了,所引发的社会后果是我们无法想象的。
总之,安乐死是否合法化,国家在未来肯定会给出答案。但现如今,无论是医生还是患者,都还是要遵守法律,避免蒲连升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。